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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思成先生对于中国建筑史的分期
2025-10-27 14:19:41

中国建筑从上古到民国,发展从未中断。由于朝代更替、文化变迁和现存资料差异,梁思成先生将中国建筑史划分为七个主要时期:从上古的原始探索、两汉的初步发展,到魏晋南北朝吸收佛教艺术、隋唐达到木构技术高峰,再到宋辽金的法式规范化,直至元明清的官式定型与西方影响,最终到民国时期的中西交融。

同时,梁先生突破朝代界限,提炼出三大风格范式:豪劲时期(唐末至宋初,结构雄浑坚实)醇和时期(宋元时期,比例优雅精美)羁直时期(明清时期,结构僵化,装饰性增强)。这种划分直指中国建筑的核心演变逻辑——例如斗栱从承重构件蜕变为装饰元素,反映了技术与审美的重要转变。

由于文章内容整理编辑自梁思成先生于20世纪三十年代的文稿,所以针对部分情况与现今略有差异,敬请理解。


中国建筑从诞生到现在,一直在发展和变化,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河。严格来说,硬性把它分成几个阶段并不完全合理,也很困难。但为了方便研究,尤其是考虑到朝代更替、文化起伏,还有现存历史资料的多少不同,梁先生暂时把它划分成下面这几个时期:

一、上古或原始时期(公元前200年以前)自上古以至秦。此期间文献与实物双方资料皆极缺乏。殷、周、战国以来城郭、宫室、陵墓遗址虽已有多处确经认定,但尚有待于考古家的发掘。殷以前则尚无实物可考。

   二、两汉时期(公元前 204年至公元220年)此四百余年间为中国建筑发育时期,建筑活动极为活跃,史籍中关于建筑之记载颇为丰富,建筑之结构形状则有遗物可考其大略。但现存真正之建筑遗物,则仅墓室、墓阙数处,其他为间接之材料,如冥器、汉刻之类。

   三、魏、晋、南北朝时期(公元220至590年)虽然当时政治动荡、战争频繁、民不聊生,但宫殿与佛寺的建筑活动仍极为活跃。而佛教的兴盛则为建筑活动的一大动力。实物之在艺术表现上吸收有“希腊佛教式(Greco-Buddist)之种种圆和生动之雕刻,饰纹、花草、鸟兽、人物之表现,乃脱离汉代时的格调,创新作风,遗存至今者有石窟、佛塔、陵墓等。

   四、隋、唐时期(公元590至906年)隋再一统中国,定都长安,大兴土木,为唐代之序幕。唐为中国艺术之全盛及成熟时期。因政治安定,佛、道两教兴盛,宫殿、寺观之建筑均较为活跃。天宝之乱后,及会昌、后周两次灭法,建筑精华毁灭殆尽。现存实物除石窟寺及陵墓外,砖石佛塔最多。隋代一石桥(赵州桥)、唐末一木构佛殿(佛光寺大殿),则为此期间最可贵之遗物,唐之建筑风格,既以倔强粗壮胜,其手法又以柔和精美见长,诚蔚然大观。

   五、五代、宋、辽、金时期(公元906至1280年)五代、赵宋以后,中国之艺术开始华丽细致,至宋中叶以后乃趋纤靡文弱之势。宋、辽、金均注重于宫殿之营建;其宫殿虽已毁尽,其佛寺殿宇之现存者,尚遍布华北各省;至于塔、幢,则为数尤多。作风手法,特征显著,规例谨慎,循旧制之途径,增减嬗变不已。此期除遗留实物众多外,更有《营造法式》一书,为研究中国历代建筑变迁之重要资料。


  六、元、明、清时期(公元1280至1912年)元、明、清三代,奠都北平,都市、宫殿之规模,近代所未有。此期间建筑传统仍沿袭古制。至明、清之交,始有西藏样式之输入外,更由耶稣会士输入西洋样式。清工部《工程做法则例》之刊行,则为清官式建筑之准绳。最后至清末,因与欧美接触频繁,醒于新异,标准摇动,以西洋建筑之式样渗入都市,一时呈现不知所从之混乱状态。于是民居市廛中,旧建筑之势力日弱。

  七、民国时期(公元1912年至1949年)民国初年,建筑活动颇为沉滞。殆欧美建筑续渐开拓其市场于中国各通商口岸,而留学欧美之中国建筑师亦起而抗衡,于是欧式建筑之风大盛。而后,建筑师始渐回顾及中国固有之建筑,遂有采其式样以营建近代新建筑者。而后的二十年,建筑师对于其设计样式均有其地域或时代式样之自觉,不若以前之惟传统是遵。

今后之中国建筑,亦将如今后世界各处之建筑,将减少其绝对之地方性。然因传统、背景、民族气质等等原素之不同,亦将自成一家,但其最终形态的演变,仍在发展进程中。

对于上个世纪30年代时尚存的古建筑,梁先生当时将之分为三个主要时期:“豪劲时期醇和时期羁直时期

豪劲时期包括自9世纪中叶至11世纪中叶这一时期,即自唐宣宗大中至宋仁宗天圣末年。其特征是比例和结构的壮硕坚实。这是繁荣的唐代必然的特色。而我们所提到的这一时期仅是它们一个光辉的尾声而已。

  醇和时期11世纪中叶至14世纪末,即自宋英宗治平,中经元代,至明太祖洪武末。其特点是比例优雅、细节精美。

  羁直时期系自15世纪初到19世纪末,即自明成祖(永乐)年间夺取其侄帝位,由南京迁都北京,一直延续到清王朝被中华民国推翻;这一时期的特点是建筑普遍趋向僵硬;由于所有水平构件尺寸过大而使建筑比例变得笨拙;以及斗栱(相对于整个建筑来说)尺寸缩小,因而补间铺作攒数增加,结果竟失去其原来的结构功能而蜕化为纯粹的装饰品了。

  在一种演化的过程中,不可能将那些难以觉察的进程截然分开。因此,在一座早期的建筑中,也可能见到某些后来风格或后来特点的前兆;而在远离文化政治中心的边远地区的某个晚期建筑上,也会发现仍有一些早已过时的传统依然故我。不同时期的特征必然会有较长时间的互相交错。